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为真实(一)-《暮雪重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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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岑可宣当时咬着手指头,眼里尽是笑,却没怎么往心里去,好一段时间过去了,此刻不知为何就突然想了起来。她的目光从恍惚的回忆中落到了眼前人身上,依旧带着些微的疑惑,他选了这样鲜艳夺目的服饰,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?

    诸多缭乱的思绪,最终被一句简单的话语打住,“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吧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说是看伤,也不过让岑可宣伸出手给他诊脉,了解一下身体状况,气息是否紊乱,身子是否虚弱,“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,若总是三天两头这样弄伤自己,无论大小,总归是伤身的。”他如同一个大夫般叮嘱着,惹得她只能频频点头,注意到她掌心擦伤的地方,他又取出一个碧绿的瓷瓶递给她,“这药擦在伤口上,愈合得快些。”

    岑可宣接过来拨开盖子闻了闻,只觉得很香,抹在掌心,冰冰凉凉,很是舒服,就像沉入山涧的溪水中,幽幽润润,缓缓划过掌心。她刚想说话,白莫寅已经拉着她到榻上坐下,让她盘腿坐好,又将她身后的头拂到了身前,他的动作一直轻柔,如同带着无尽的珍惜。

    这究竟是性格使然还是仅仅对她,岑可宣不清楚,也不想清楚。

    “本应该先为你运功疗伤,再唤人送水沐浴,只是我怕你待会儿睡着了,便不愿意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岑可宣背对着他,片刻后注意到身后稍微沉了沉,旋即一双手掌触到她后背上,她莫名感到紧张,睁着眼睛骨碌碌转,心里更是不明白,肩膀挨的那一剑,真的有这么严重么?她分明觉得,已经开始愈合了啊。

    渐渐地,感觉有一股暖流划过全身,白日里那时不时的头晕寒,终于止住了。

    过了大约半个时辰,额头冒出点点细汗,身子却似被从头至尾疏通了一遍,暖洋洋的,舒服得不想动了。岑可宣昏昏欲睡,他手才一离开,她便整个人失了力,软绵绵朝后倒去,靠在了他身前。隐约听见他在耳边唤了一声“可宣”,岑可宣迷迷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睁开睡眼稍一偏头,才意识到两人靠得有多近。

    耳鬓厮磨,大抵便是如此了。她低下头咬紧唇,没有吭声,可是仍抵不住渐渐的面红耳赤。

    白莫寅似乎有些累,扶着她的身子坐直后,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打算离开,不知想到什么,又偏过头来说道:“先好好睡一觉,明天再吃些药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正当岑可宣心生疑惑,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时,他开口淡淡补充道:“这次不要再把药偷偷倒掉了。”

    岑可宣顿时就被噎住了,原来她以前偷偷把药倒掉的事情,果然被他现了。

    她盘腿坐在原地,讪讪地干笑了两声,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现他今天的话出奇地少,沉思了一下,她终于慢吞吞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:“你……为什么要学医?”

    怕自己没有表达清楚,她补充道:“我是说,这世上好的大夫并不少,作为习武之人,又有内力护体,轻伤不必担忧,重伤也非一朝一夕的药物能立即医治,即便后续需要调养,找大夫开些药方便好了。依我看来,无论怎样都实在无需亲自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信不过别人。”他将桌上的小瓷瓶合拢的同时,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的问题。

    岑可宣心头一跳,忽然瞪大了眼睛。她抿嘴定定看着他,心里清楚地知道,这话里面所隐含的信息有多深。

    信不过,便是需要防备。绝不将自己的身体托付他人,他何须如此?有一件事岑可宣一直都很奇怪,作为自小在御景山庄长大的他,为何会养成如此难以交心的性格?

    倒是曾听闻他母亲的来历有些特殊,因而在御景山庄并不受待见,所以连带着他,年幼时也过得不好吗?可是即便如此,在自己家里面长大,也不必防人防到这种地步吧?学医不是一两年就能有所成的,他必定花了多年的时间和精力,究竟是为何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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