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两百一十三章 此地起佛国,他处下大雨-《雪中悍刀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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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徐凤年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直言不讳道:“禅师应该清楚,我镇守西北,力拒北莽百万大军,都是出于私心。如果我不是徐骁的儿子,不是我北凉铁骑在这里扎根了二十年,他们的心血都在这里,那么我徐凤年也许最多就是单枪匹马去杀几十个北莽武将,尝试着杀掉拓拔菩萨而已,绝对不会死守边关战死凉州。至于收纳天下僧人,何尝不是像在跟离阳赌气。”

    白衣僧人不耐烦地摆摆手,“贫僧不管你怎么想,只看你怎么做,又做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一笑置之。

    白衣僧人冷哼道:“这一剑不简单,别死了。我闺女和徒弟跟逃暑镇赊了些账,还等着你徐凤年回去还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微笑道:“没问题!”

    徐凤年转身继续御剑直奔北凉淮南两道的接壤处。

    白衣僧人转身面朝西方,但是转头看了眼那个略显孤单寂寥的修长身影,颇有几分自己当年从两禅寺下山独自西行万里的风采嘛。

    白衣僧人笑了笑,前不久在武当山上媳妇还说他们如果有两个闺女就好了,当时觉得荒唐,似乎现在想来也没那么离谱。

    白衣僧人双手合十,轻念一声佛号。

    只见白衣僧人四周,绽放出一座座巨大如山峰的巍峨莲座。

    沐浴在绚烂阳光中的莲座,不断升起于云海之上。

    整个北凉,不知升起几千几万朵莲花。

    双手合十的白衣僧人低头轻声道:“我心净时,何时不见如来。我心净处,何处不是西天。”

    白衣僧人缓缓抬头,朗声道:“莲花落佛国!”

    一朵朵莲花之上,坐了一尊尊大佛。

    佛光千万丈,向大地洒落,笼罩住整个北凉大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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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武当群峰独高北凉,离阳西北一带,唯有河州一脉而生的丹砂峰、甲子峰、神女峰等在内毗邻六峰,堪称能够不让武当专美于前。

    当徐凤年驾驭剑群来到幽州边境,不同于凉幽交界处的安静云海,眼前景象,惊涛汹涌,如风摧撼大海潮,而那河州群山沉入云海底不见踪迹,唯独山势最为险峻的六峰,联袂高出云海,但也仅是小荷露出尖尖角的模样,山头小露如那河中垒石,浪涛拍打,依旧岿然不动。

    徐凤年看着远处那六座“岛屿”,就是在这里了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谢观应的雪上加霜,徐凤年就算任由飞剑入境幽州,他停留在逃暑小镇也有几分胜算,但是现在不一样了,谢观应的用心深远,不光是要那剑破去鸡汤和尚的佛钵气数,还要顺势连徐凤年和北凉气数都一并打碎,若是战于武当山脚,就算徐凤年成功接下了那一剑支离破碎的剑气一旦四散逃逸,仍会祸及北凉,那他依旧是输了,而且输不起。

    要迎战,他就只能战于这北凉边境之外了。

    徐凤年轻轻呼出一口气,双指并拢朝天,笑道:“第一剑,剑起边关。”

    除去脚下那柄飞剑,两千四百余剑瞬间散去,无一不是剑尖朝上,剑与剑之间相距十丈到百丈不等,依次悬停在这幽州边境上空。

    然后徐凤年收回手指,弯曲双臂,猛然间向外一挥,“第二剑,铁骑在列。”

    分散后本来已经略显剑阵单薄的两千四百余剑,竟是在刹那间一剑生百剑,剑剑如此。

    幽州东部边境的高空,如同拉起一张剑网,如同筑起一道大堤。

    更如同近三十万北凉铁骑,列阵在此!

    摆下这座几乎耗尽他心胸中全部意气的恢弘剑阵后,徐凤年却没有就此站在剑阵之中,安静等待那个“不速之客”。

    徐凤年紧紧抿起嘴唇,眼神毅然。

    如果外人初看徐凤年,第一眼,一定是他的那双丹凤眸子,再仔细打量,除了觉得他有一副出彩皮囊,也会注意到那双略显单薄的嘴唇,难免在心中猜测这样的人,一定是性情凉薄之人。

    北凉三十万边关将士,北凉寒苦参差百万户!

    今天就让我这个对你们心怀愧疚的北凉王,让自己不那么愧疚一点!

    徐凤年抬起手狠狠揉了揉脸,轻声道:“老黄,温华,羊皮裘老头,我很高兴这辈子能遇到你们。跟你们三个,我都不用说对不起,因为我知道你们根本就不乐意听这个。”

    徐凤年低头笑了笑,“那就走一个?”

    那就走着!

    徐凤年吸足一口气,却始终不曾吐气,一步掠出,向那云海翻滚若隐若现的丹砂峰扑去。

    徐凤年身形急坠,一脚踩在丹砂峰顶,然后弹射而起,落在了下一座峰顶后,身形再度跃起,不断向这大好山川借势一用!

    伴随着山石滚走声势惊人的轰隆隆声响,已经无山可落的徐凤年张开五指,整个人撞向一抹割破长空的刺眼白虹。

    幽州离境百里。

    高空之中。

    当徐凤年手掌跟剑尖撞击抵在一起之时,原本壮阔烟云在这一瞬间就给炸裂得彻底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万里无云了。

    徐凤年掌心所挡这把剑,通体紫金光芒流淌,竟然长达一丈,却细如柳叶,所以这把无鞘剑,全剑皆是剑尖!

    铸造于东越剑池最大却封炉将近两百年的大奉剑炉,据传大奉王朝末代皇帝曾经将一方传国玉玺丢掷炉中,故而剑炉有大奉气运留存至今。

    剑炉于离阳祥符元年末悄然开炉,日夜不息,炉火之盛,十里外依稀可见,东越剑池不得为此在剑炉四方建造四栋高耸入云的镇运高楼,扶龙派练气士在楼外守候,以此隐藏剑气火光。

    徐凤年被此剑一撞就瞬间撞向幽州那边一千多丈,他这一退,那就是整整两里多地!

    即便是拓拔菩萨全力一击,或是邓太阿倾力一剑,甚至是王仙芝巅峰之时,也绝对不会有此威势。

    徐凤年心无杂念,全身气机都疯狂汇聚向那掌心剑尖相撞的一点之上。

    虽然锋锐无匹的纤细剑尖尚未刺破徐凤年的手心罡气,但是徐凤年心知肚明,只要开一个口子,哪怕这口子再微不足道,也极有可能兵败如山倒。

    一鼓作气从东越剑池来到这河州上空的无名长剑,在剑势出现忽略不计的那丝凝滞后,如有人性灵气,震怒之后,气势不减反增,剑气纷乱萦绕,照映得徐凤年满身紫金气,那些森寒剑光已凝实质,鞭打在徐凤年身上,也有罡气流泻的长袍出现一阵阵波纹。

    此剑掠过东越道,广陵道,江南道,淮南道。

    一剑光寒十九州。

    此时此地,已是几近攀至颠峰,势不可

    徐凤年手心死死抵住剑尖,为了减弱这一剑的恐怖冲劲,不得不双膝微屈,身体前倾。

    一人一剑,在天空中拖曳出一条浓郁的烟云雾气。

    过波泽峰,过紫秀峰,过老翁峰。

    徐凤年的倒退身形,连过三峰。

    距离幽州边境的那座剑阵不过五十里了。

    徐凤年衣袍上浑身一片片生硬冰霜,自然流露体外的气机显然已经不足以震散那股狂乱剑意。

    当徐凤年眼角余光瞥见神女峰,终于吐出那一口气。

    剑尖瞬间刺入手心!

    鲜血绽放。

    徐凤年干脆以剑尖作为支点,身体彻底前倾,姿势像是在用一手推山,力撼昆仑。

    过神女峰,甲子峰,丹砂峰。

    又过三山。

    剑尖已经完全刺破徐凤年的手心,微微透出手背!

    徐凤年面无表情,伸出左手叠放在右手手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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